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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的两个父亲 作者:次仁顿珠 字数:130310

  萨培的父母认为很多孩子送到学校后又逃回了家,他们的儿子不久也同样会逃回来的。因此当萨培的母亲回去的时候说:“花湿地有多么危险你自己昨天亲眼看到了,昨天还有我和当增的妈妈叶洛,好歹也没有走错路,如果走错了路就会陷入沼泽地的泥潭里必死无疑。所以你什么时候想回家就一定要找一下咱们大队的人,他会把你放在坐骑的屁股上带回来的。如果没人带,你就给我们捎个话,你爸爸或者我来接你回家。千万不能你一个人徒步回来,不要在泽曲河里游泳,不要打架斗殴,千万不要偷别人的东西,别让自己饿着……”如此这般,除了没有说“好好学习”之外千叮嘱万叮嘱,最后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走了。萨培父亲每次听到“陷入泥潭“这句话,就不由地想起牧人们经常讲的一个故事:一只才良看到一匹马陷入泥潭中。狼准备吃掉这匹的时候,马对它说:“亲爱的狼大叔啊,首先你把我从泥潭中拉出去再吃岂不是更方便吗?“狼觉得有道理,就把马从泥潭中拉了出来。它准备吃的时候,马说:“亲爱的狼大叔啊,你把我身上的泥洗干净了再吃岂不是更香吗?”狼觉得有道理,就把马身上的泥洗得干干净净。它正准备吃的时候,马又说:“亲爱的狼大叔啊,请你给我念一下我后蹄跖上怎么去来世的那段文字再吃好吗?“狼觉得这也可以,正在看马的后蹄跖的时候,马儿狠狠地旭起了蹶子,正好踢到了狼的脸上,使其当场毙命。马儿就顺利地回到了家。

  学校除了给每个新生发放用四张羊皮合缝的一床被子和大约两平方米的长方形毛毡褥子外,没有发放所谓“校服”的衣服和鞋子,更没有发放萨培父亲日夜渴望的叫作“红领巾”的红布条。宿舍里靠墙排列着木质高低床,年龄大的学生们已经占据了上铺,新生们只好睡在下铺。本来一个宿舍里安排的基本上是一个班级的学生,但是留级的学生数量与新来学生人数不分上下,因此萨培父亲他们都只好睡下铺了。这已经成为没有规定的惯例。睡在下铺的人经常遭到从上铺的木板缝隙中掉下来的尘埃落入眼睛的折磨,甚至要忍受个别睡上铺者尿床的“淋浴”。当萨培父亲跳级后与当增父亲成为同班同学同住一个宿舍的时候,睡在他上铺的正好是一个名字叫贡布,绰号叫“尿袋”的全校出了名的尿床者。几乎每天早晨起床时萨培父亲吼道:“唉哟,阿爸的肉,这个可恶的,尿袋,又……“大呼小叫起来。这个时候整个宿舍的人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而贡布则蒙起头来装睡。

  “唉哟,阿爸的肉,这个该死的’尿袋’又把我给害惨了!唉哟,你这可恶的’尿袋’,你别装死,快起来看看你干的好!阿爸的肉,要让这个该死的’尿袋’尝尝拳头的滋味……”

  萨培父亲再也无法忍受。一天晚上睡觉之前,萨培父亲在当增父亲的帮助下,用一根铁丝强行绑紧贡布的阴茎,并警告说:“如果明早日出之前你敢取下铁丝,我一定会拔掉你的丑屎!”这一夜萨培父亲身上没有掉下一滴尿,可是天还没亮的时候贡布以撕心裂肺之声嚎啕大哭起来,原来贡布的阴茎肿得像一个圆球,铁丝深深地陷在里面不见了,不用劳我的两个父亲拔掉,它已经快掉下来了。

  萨培父亲无法继续睡在贡布的下铺,就与当增父亲挤在一张铺上睡了。

  贡布不但夜里尿床,而且学习差得一塌糊涂,所以老师叫我的两个父亲给贡布辅导。

  “九乘七得六十三。“当增父亲认真得大眼睛都快蹦出来了。

  “九乘七……九乘七……”好像贡布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六十三“这个数字似的。

  “我向毛主席保证,教这个’尿袋’还不如教一头耗牛。”当增父亲彻底绝望了。

  “日本帝国主义。”萨培父亲给贡布教汉文。

  “日边的国……”好像贡布的嘴里塞进了一块石头似的。

  “日——本——”萨培父亲颇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贡布嚼着铅笔的橡皮擦念:“日——边——”

  “阿爸的肉,这个,尿袋’好像没有舌头似的。再念,日——本——”

  “日——边——”

  “唉哟!朝鲜。”

  “朝——新——”贡布已经嚼掉橡皮擦的一半,还是不会发出准确的读音,萨培父亲也绝望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在考试的时候贡布有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各种各样的作弊绝技,比如说在伤痕累累的课桌上刻个窟窿,平时里面塞一团纸,考试的时候打开书放在底下,取掉那团纸偷看等手段。所以他一直没被留级,直到初中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