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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的两个父亲 作者:次仁顿珠 字数:130310

  这个班上有几个藏文水平与我的两个父亲不分上下的学生,可是汉文、地理、历史、教育学、心理学等课程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我的两个父亲。大多数学生的数学成绩很差,尤其是萨培父亲因为曾经两次跳级,所以数学基础差得要命。在一次全校测试中因为戴老师间接地向全班泄露考题,加之很多学生的作弊手段比贡布还要高超,所以大多数学生的分数很高,尤为可笑的是仁增的分数与萨培父亲一模一样。从此萨培父亲不太在乎考试分数,只看自己喜欢的,甚至跟教学内容毫无相干的书籍。

  “我的数学基础很差,现在再努力也只能勉强及格而已。多布丹老师曾经说过‘学习知识的目的不是为了一件衣服,甚至不是为了当干部’。那么我想学习知识的目的也不应该是为了应对考试。所以我决定像仁增放弃汉文那样放弃数学,把花在数学上的时间用在其他课程甚至其他知识上。”一个星期天,我的两个父亲单独在教室的时候,萨培父亲告诉当增父亲自己的决定。

  “嗯——这也许是个明智的选择。”当增父亲严肃地点着头说:“老实说你不仅仅是数学基础差,你对数字本来就不……怎么说呢?比如说历史课文中的事件你记得很清楚,但是时间你就记不住了,就连我们吃饭买东西的时候人家找错了钱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这的确是真的,多年以后萨培父亲成为我们一家之主的时候,他根本记不清收入和开支,也记不住经常联系的亲戚和朋友们的电话号码,常常需要问我和我的母亲。这个时候我的母亲时常埋怨和讽刺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记睦的人,还说是学者呢,简直是笑话!“

  当增父亲这么一说,萨培父亲显得如梦初醒的样子说:“是啊,我为什么至今没有发现?人很难看到自己的缺点,就像眼睛看不到眼睛一样。’说得一点也没错。让代数、几何去见鬼吧!哈哈,看起来眼睛大一点,凸一点还是有点好处啊。”

  “那是自然的,像你这种既小又凹的眼睛不要说自己身上的缺点,就是别人身上的缺点你也看不到呀。”

  从此,萨培父亲就彻底放弃了数学。这使那个说一口半藏语半汉语,有着半藏半汉血统的中年妇女班主任对萨培父亲的态度发生了质的转变,她同意了全班同学选当增父亲为班长,却坚决反对让萨培父亲当学习委员。刚开始的时候萨培父亲仿佛又回到了不发校服,不准参加少先队的那个时期,可是他马上想到多布丹老师说的那些话,自言自语道:“衣服还可以穿,当干部还能拿工资,当学习委员有什么好处?一点也没有!让我去当,我还不愿意呢!”他想通了,除了加倍努力学习,他什么也不在乎了。

  学校正在研究的关于改善学生伙食的方案仍然没有结果,加之繁重的学习使我的两个父亲的身体明显消瘦,自进入初中以后不知去向的虱子、虱卵又回到了他们的身上。小时候还没有发现这个小生物有如此可恶,但是现在不要说被它咬一口,就连在身上动弹一下都觉得很难受甚至恶心,所以我的两个父亲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就是掐虱子和洗衣服。

  早上第一节课的铃声后十分钟左右,戴老师显得有气无力地进入教室上了讲台,那些调皮的学生又开始相互耳语,戴老师本来好像有上课的准备,因为她不但拿来了备课本,还抓起了一支粉笔,可是一看到那些学生窃窃私语的情景,就放下手中的粉笔,走下讲台,坐到当增父亲的旁边。今天她没有跟当增父亲聊天,只是不停地看手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她有气无力地走出了教室。毫无疑问那些调皮学生说,她肯定是在昨晚那场“恶战“中还没有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