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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繁重的学习任务使萨培父亲眼前挥之不去的那个护士的面孔暂时不知去向了,多年后他说那个学期学到的东西胜过过去几年学到的。

　　不知死活的久美多吉的伯伯突然回来了，而且带来了萨培父亲爷爷的骨灰，于是萨培父亲与久美多吉的关系亲近了许多。看来政策似乎真的发生了变化，过去和萨培父亲一样不发校I艮,不让参加少先队的一个学生初中毕业后参加了工作，还背着一支枪。那么假如说萨培父亲没有去上高中的话也许可以参加工作。但是萨培父亲不听家人的劝告去州府所在地上了高中。

　　那又是一个像几年前萨培父亲前往县城上学的早晨一样，浓雾笼罩在泽雄县城，我的两个父亲各拿着小行李早早地在泽雄县委大门口等候当增的父亲先巴昨天给他们找的那辆大货车。手中的行李是几天前新做的棉被和棉褥，中间夹着牧民们称为“月粮”的没有其他食物也够吃一个月左右的糌粑、奶渣和酥油。因为我的两个父亲即将进入的那所学校的伙食之差是全州农牧区出了名的，据喜欢夸张的多布丹老师讲的，“比泽雄县学校的那几头猪的伙食还要差劲。”可是我的两个父亲压根儿就没有在乎过，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挨过饿，或者说至少没有长时间地挨过饿，所以他们还觉得这个“月粮”是个累赘，早上差一点就留在当增的父亲先巴的房间里。等我的两个父亲报完名分到宿舍的时候，晚饭时间早已过去了。他们拿着多布丹老师的介绍信去普巴塔老师那里要了一暖瓶开水，准备吃捋杷的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同学们从四面八方向他们伸来了一个个空搪瓷大碗，其中一个人狼吞虎咽地吃了毫不夸张地说像拳头那么大的一坨糌粑后，再次将搪瓷碗伸向我的两个父亲。这时候我的两个父亲才真正意识到这所学校的伙食有多么差劲，食物在这里有多么金贵，他俩就不再顾及脸面，绑扎了精杷袋的口子。叫人气愤而痛心的是第二天上完早上的课，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的两个父亲的“月粮”只剩下了“日粮”，还有当增父亲那件最心爱的上衣不见了踪影。

　　“阿爸阿妈的死尸烂骨，俗话说‘早晨用饲料喂养马儿，傍晚用蹶子报答恩情’。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家伙，昨晚给你们每个人脑袋大的藉杷，今早就偷了我们的藉杷和衣服！真是无耻之徒！”我的两个父亲用最脏的话语辱骂全宿舍的人。但是他们一个个说“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偷的。”

　　没过几天，我的两个父亲的眼前时常浮现泽雄县学校的牛肉羊肉，牛奶酸奶，馒头菜肴。过了几天，萨培父亲住进了医院。

　　“‘学习知识很辛苦，享乐自在怎成才。’说的就是这个。”普巴塔老师拿着一块厚大的烧饼来看萨培父亲，他还说：“你要坚持一段时间，学校正在研究如何改善学生伙食的方案。”

　　多亏了普巴塔老师的大烧饼，当然还有一个星期的输液，萨培父亲的身体有所恢复，他又回到了教室。就在这个时候，当增的父亲先巴来到州府参加一个会议，他顺便来看望我的两个父亲。其实当增父亲的身体也明显地消瘦了，先巴看到这个情景后笑着说：“如果你们当初听了我的话，那么现在一定会当了干部，骑着马，背着枪。看看你们现在的模样，饿点肚子是完全应该的。”他虽然嘴上埋怨和挖苦我的两个父亲，可走的时候还是时候了十块钱。

　　学校正在研究的关于改善学生伙食的方案还是没有任何结果，特别是只有两顿饭的星期天是非常难熬的。假如没有当增的父亲先巴给的那些钱，真不知道我的两个父亲怎样熬过这个学期的那些星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