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秋生”
书名:
英雄模范共产党员故事汇——王杰 作者:汪林
字数:130063
“鬼子来了——”
“鬼子来了——”
几声凄厉惊恐的喊叫划破了华溜村宁静而燥热的天空,只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立时骚乱起来,早有准备的村民们扶老携幼,肩挑背扛着值钱的物件,牵着牛羊、赶着鸡鸭向村北方向跑去,一时间,整个村子里,人喊马叫,鸡飞狗跳,甚至连树上的知了都悲鸣着逃离了华頰村……
村北的王儒堂顾不得家中的东西,半搀半拉着快要临产的妻子张氏,随着人流跑出村子。他们瞠过万福河,沿着大堤没命地奔跑,一会儿工夫,逃命的村民已无影无踪,把王儒堂夫妇甩在了最后,急得两口子直喘粗气,张氏痛苦地说:“我再也跑不动了。”
王儒堂只好搀扶着她,钻进河堤下面的高粱地。
张氏痛苦地呻吟着,汗水像雨淋过的一样湿透了全身的衣裳。
王儒堂手足无措地问妻子:“你是不是要生了?”
张氏只是喊着肚子疼,晕倒在地里。
王儒堂急中生智,擄了一抱高粱叶,铺在地上,又脱下自己的上衣铺在上面,还没等他把妻子抱上这产床,孩子就出生了。
初生婴儿那尖厉的哭声,向是对这个黑暗世界发出的怒吼,这怒吼,在原野的上空回荡……
离高粱地不远的济商公路上,日本侵略者的马队扬长而过,掀起的黄土遮天蔽日……
这是1942年的秋天,高粱、玉米、大豆已经成熟了。
盘踞在山东省金乡县城的日本鬼子又开始了大规模的扫荡,他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距离县城只有6里路的华地村深受其害,自1938年5月日军占领金乡后,无论冬夏,只要听说鬼子出城了,华地村的老百姓就把“跑反“当成了家常便饭。这种动荡的岁月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王儒堂一边照顾妻子,一边心疼地抱起啼哭的孩子,这时他才发现刚出生的婴儿是个男孩。王儒堂不由得惊喜交加,我们王家正缺个男孩啊!
原来,王儒堂家是华±0村的大户,全家8口人,父母、大哥大嫂,还有一个未成婚的弟弟,此时,王儒堂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他们全家种着二十多亩盐碱地,虽说不是特别富有,但一家人勤劳俭朴,日子过得还算殷实。如果没有日本鬼子的侵扰,他们的生活会过得安宁而又富足。
孩子出生在“跑反”的路上、即将收获的高粱地里,王儒堂便给孩子取了个乳名——“秋生”。
“秋生”便是后来的王杰。
这一年的春节,王儒堂家过得格外喜庆,全家人围着小王杰格外开心。爷爷拿出两块银圆,作为压岁钱塞进孙子胖乎乎的小手里,奶奶把亲手缝制的红绿蓑衣鸳鸯棉裤、虎头凤帽给孙子穿戴上。看那油黑发亮的头发,白白胖胖的圆脸蛋,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给全家老少带来了希望,幸福洋溢在每一位家庭成员的脸上。
大嫂抱着侄儿不肯撒手,她讷讷地对丈夫王廉堂说:“咱要有个小子就好了!”
王廉堂望着虎头虎脑的孩子也动了心。作为王家老大的王廉堂膝下有两个女儿,但至今也没有儿子,按当地的风俗长支不能绝嗣。
王廉堂于是和二弟王儒堂商量着要把王杰过略他。
王儒堂是位受传统思想熏陶较重,又十曲情达理的汉子,他爽快地答应了大哥的要求,把大哥大嫂高兴得几天合不拢嘴。
王杰一岁多的时候,正式过继给伯父王廉堂。伯父、伯母把王杰视为己出,疼爱有加,不仅给小王杰吃好的穿好的,还教给他读书识字。王杰年龄稍大点,伯父便开始教他读《三字经》《唐诗三百首》和一些做人的道理,手把手地教他握毛笔,写大字。
伯父给他讲流传于金乡的民间故事“鸡黍之约”。说东汉时候,金乡范庄有个叫范式的学生,他和河南汝南的张劭一块在京城的太学读书,两人情同手足,结为生死之交。两人学成后,各自回乡,分别时,范式说:“两年后,我将去府上拜望您父母。”张劭回答说:“到时,我一定杀鸡煮黍,等待兄长。”两人于是约定了日期。光阴荏苒,两年转眼过去,到了相约的日子,张劭对母亲说:“我的好朋友范式今天要来,咱们杀了鸡做好饭等他吧!”张劭的母亲笑着说:“你们离别已有两年,又远隔千里,怎么能断定他果真能按时来呢?”张劭回答说:“我见范式是个讲信义的人,他一定会准时来的。”张劭的母亲半信半疑,但也不好违拗儿子,于是置酒备饭。这一天,范式果然来了,拜见张劭的母亲后,两人痛饮,尽欢而别。
后来,张劭身染重病,临终时,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死无所憾,只恨不能见我山东好友范式了。”这天,范式梦见张劭对他说:“范兄,我已于某日死,将于某日葬。”范式醒后,悲泣不止,穿上孝服赶着车马来到汝南张家时,张劭的灵柩已被送到墓地了。张劭母亲瞧见远方素车白马,即转身拍着张劭的灵柩说:“劭儿,你的生死朋友来了。”
范式来到张劭灵前,祭拜祈祷后,监工修坟,又在墓旁栽上树木,对张劭的母亲劝慰一番,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范式张劭,远隔千里,相期约会,张劭对范式丝毫不疑,范式果然如期赴约。他们生死结交,其信义之风,为后人所敬仰。为纪念这两位信义贤者,范式家乡的人们遂将其村子范庄改名为“鸡黍”,捐资为他们修建了“二贤士”庙。“鸡黍之约”,也成为中国古人两千多年前就推崇的“友谊深长、诚信守约“的典范。
无疑,伯父的学前教育不仅开发了王杰的智力,使他掌握了许多知识,也培养了他爱憎分明、勤劳善良、助人为乐的好思想,为他走好今后的人生道路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小王杰稍大,王廉堂便抱着或领着小王杰到村西头的华烟庙里玩耍,这座三层院落,金碧辉煌的大庙建在高高的増堆上,敬奉的是华例神。华例神是位三张脸、十二只手的女神。传说,她是一位皇姑,一心要出家当尼姑,皇上当然不愿意,但拗不过皇姑,只好出了个婉拒女儿的主意:把一斗谷子、一斗小米混杂在一起,让女儿一夜之间把它们用手分开,若分不开就不准出家。那时,在烛光下分清谷子和小米都很难,何况是分开,但皇姑答应了这个苛刻的条件。傍晚,皇姑就开始分谷米,天黑了,就分不清了,皇姑急得团团转。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皇姑头上竟又长出两张脸、六只眼睛,接着,又长出十只胳膊十双手,这下,皇姑一共有了十二只手,各个手指非常灵活,不到天明,就把一斗谷子一斗小米分开了。皇帝闻之大惊,想必女儿是菩萨转世,便准了女儿出家,并封为华姑神。后来,人们不知何故写成了“华堌”,华堌村也因庙得名。
华堌庙里有口大铁钟,它不是悬挂着的,而是用石头垫着离开地面,王杰小时候常常和小朋友钻进去乘凉,听关老爷的故事。华堌庙里供奉的神灵多,有玉皇大帝、十大天王、十八罗汉、二十八星宿……最灵验的是关公关老爷。抗战时期,河南大旱,就派人来请关公,可请走三年也不送回来,村里派人去找也不找到。一天,关公“托梦”给看庙人,告知自己的存身之处。看庙人就从商丘把关公背了回来。这年,金乡大旱,麦收后种不上大豆。阴历五月十三一早,村民就把关公从庙里抬出来,供在打麦场上暴晒,正巧这天关公磨刀,下午,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华堌村位于万福河大堤的拐弯处。新中国成立前,黄河故道与万福河之间一马平川,华例村周围地势高,每到雨季,周围的雨水都汇聚到华地村,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盐碱地。当地流传着一个歌谣说:“涝洼荒坡盐碱窝,荫柳疙瘩碱蓬棵。旱天白茫茫,雨季水汪汪。”
一个风急雨大的深夜,老村长拿着用马口铁做成的话筒,声嘶力竭地叫喊:“河开口子啦!水要泡大家的锅台啦,赶快护堤啦!”这沙哑、凄凉的声音在华村上空夹杂着雷声雨声回荡着,令人心惊肉跳……
村里的青壮年像听到了军人的集合号,一骨碌从睡梦中爬起来,拿起铁锹、背起麻袋、扛着刚摘下的门板,发疯似的向万福河大堤涌去。村民们没人偷懒怕累、避险惜命,个个争先恐后、奋勇向前。他们在与万福河水的抗争中,练就了勇猛直前打豁口护堤的技能。
万福河给华例村带来了苦难,也带来了快乐。每年的农历七八月份,万福河水位暴涨,满缸满瓮的河水,拍打着堤岸向下游涌去。这时,成群结队的鲤鱼顶着激流,摇头摆尾,逆流而上。村民们拦河架起跳网,鱼儿就会“啜啜唆”跳进网里,一天能捉一两千斤。人们像庆祝大丰收欢呼雀跃,家家户户鲤鱼飘香。
等水位退却,万福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和宁静,两岸杨柳依依,槐树成行,平缓的浅水处铺着几块光滑的石板。村里的母亲们端来一盆衣服,带着一根棒槌去河边洗衣。洗过的衣服放在石板上用棒槌捶,清脆的声音在万福河两岸回响……